第 100 章 【番外2】現代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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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0 章 【番外2】現代6
午飯後是運動時間，一群男生把餐盤放到回收處，呼呼啦啦地奔向操場。
發現是來操場，顧玄息挑了挑眉。
沈離塵知道這個是滿意的表情，看來他對紅紅綠綠的操場很感興趣。
班級裏有個男生是校籃球隊隊長，帶得整個班裏幾乎所有男生都愛打籃球。他們來的算早的，搶到一個籃球架，在球架前擺出開戰的架勢。
見沈離塵站在操場邊，隊長跑著來找他：“打球啊？”
沈離塵擺擺手：“剛吃飽，我歇會兒再打，免得胃疼。”
他是家裏精細著養到大的，平時確實有這個毛病，又稱：脆皮。
隊長笑嘻嘻道：“那成，歇好了就上場。”
沈離塵和顧玄息在操場邊的草地上坐著，這裏常年被坐，小草枯了一片，整個看起來像地中海。
他怒上心頭，殺意是如狂風駭浪，席卷了整座鬼門關，讓這座還沒來得及從孤魂野鬼突襲的陰影裏走出來的城市再度陷入驚懼與恐慌中。
而凈昀蒼在話音落下時，手中已然握緊本命劍。
這一戰避免不了。
但他們還有些理智，知道不能在城內打，把擂臺選擇在萬丈高空，甚至布了結界，不至於打得天崩地裂，把地府給毀了。
驀地，他頭上出現刺痛，那種疼就像是被誰拔掉了一根頭發。
沈離塵忙不疊快步上樓，屋內空空蕩蕩，隔音結界被戳破，窗戶敞開著，樓下的想哭嚎聲、慌亂聲吵得人頭疼。
在床上睡覺的弟弟竟然不見了。
他用自己的一根頭發拴住弟弟的一根頭發，這其實是一個很小卻很難被發現的法術，當弟弟離他太遠時他就能感覺到。
這個臭小孩，不是讓他別亂跑嗎！
這個法術持續不了太久，他毫不猶豫，立刻飛身追了出去。
他身上有顧玄息的法術，還有逆鱗，總不會出現第二塊龍骨破掉他身上的法術吧。
想起逆鱗，沈離塵把它從懷中取了出來，想了想，還是掛在脖子上，塞進懷裏貼身戴著。
沈離塵飛了約莫半個時辰，一路上只要遇到鬼就沒有一只不想吃他的，他斬了六七波，終於遇到一座規模不大的城。
法術告訴弟弟就在這裏。
他連忙給自己套了個隱身術，同時也發現周圍不少孤魂野鬼都在朝城內聚攏。
招魂幡？
弟弟難道是被招魂幡招走的？他又失去自己的意識了？
無論是不是，他都要進這座鬼城找他。
鬼門關入夜後也比白天寂靜許多，而這座城仿佛沒有夜晚，鬼修和三界所有修士都不同，吞食鬼和吃人是他們最便捷的修煉方法，幾乎沒有鬼修不走這條道。
整座城籠罩著比任何地方都厚重的陰氣，這些陰氣形成天然的屏障，沈離塵飛進去，他剛穿透陰氣，入眼的就是一座高樓，沒有多想，他落在屋頂上。
這根本不是類似於鬼門關或是鬼都的城，而是被鬼修占領，殺光所有居民用於修煉，現在這些鬼修正在城內慶功！
城內到處是都關著鬼，孤魂野鬼數量最多，他們被法術圈禁著，其次是實力一般的鬼修和普通鬼，他們全都坐在籠子裏自暴自棄。
而城內唯一傳來靡靡之音的地方，是他腳下的這座法寶。
不知道是什麽法寶，總之這個法寶是一座高樓，占地極廣，上下分了六層，單是看樓頂的瓦和飛檐上雕刻的仙獸，就知道這座樓有多奢侈。
一股濃郁的血腥氣從樓中傳出來，夾帶著死了很久之後才有的腐臭。這種味道最容易吸引鬼，所以城外才有濃重的陰氣遮擋。
在頭發上的法術快要消失了，而弟弟就在這座樓裏。
沈離塵輕輕落地，樓內門窗大開，似乎根本不擔心會出什麽事。
一樓中間，鬼修們各個都興奮得兩眼通紅，角落裏的木架子上用鐵鉤吊著三四具腐屍，像是屠夫的肉攤邊吊著豬肉，而這樣的木架子有五六個。
一具屍體就能讓鬼發瘋了，然而這群鬼修卻不屑一顧。
因為他們有高級貨。
場中央的高臺上，有個裸足的紫衣女子在跳舞，她手腕腳腕帶著銀鈴，只是她眼中含著淚。
她是人，漂亮鮮嫩的可口女人，這可比腐臭的屍體美味多了。
場內端茶倒酒的也是人，他們脖子上帶著鐵鏈，走不了多遠，各個面黃肌瘦，一看就是種地但今年又顆粒無收的莊家人。
亂世當道，人間最不缺的就是屍體和流民，現在都成了這群鬼修的口糧。
沈離塵小心收斂氣息，敢在地府這麽大肆吃活人的鬼修修為應該很強，在人間他能一戰，地府還是算了。
他看向眾星捧月的那個白衣鬼修。
白衣鬼修正調戲懷中的女孩，女孩和跳舞女孩很像，可能是姐妹。
“你說你，跑什麽？”白衣鬼修低頭對另一邊道，“害得老子冒那麽大風險把你弄出來，要不是大巫的命令，誰管你死活……媽的，破地府連女人都得自己帶。”
沈離塵雙眼一亮，白衣鬼修另一只手裏拿著的就是招魂幡！
白衣鬼修說著，不耐煩敲了敲旁邊人的腦袋，“大巫就是讓老子拿個招魂幡，弄點鬼攻打鬼門關，誰想到碰上魔尊。”他越說越氣，火都撒在旁邊人身上，擡腿踹了一腳，“罵的！害得老子差點被魔尊發現！”
沈離塵發現被敲腦袋的是他弟弟！
敢敲小孩子腦袋！敢揣小孩子！
你死了！
而弟弟眼神又恢覆了毫無生機的灰白，顯然被他喚回來的那點本心已經沒有了，現在只是個傀儡。
這樣子，沈離塵就知道他暫時還不能動手了，那麽多鬼修是其次，他也不能跟弟弟打起來。
這時候，樂器聲停了，跳舞女孩從中央的臺上下來。
鐵鏈拖拽的聲音傳來，一個鬼修正拖拽著一個年輕男子往圓臺的方向走。
男子是修士，頭發淩亂幾乎遮住臉，但依舊可以看出他清秀的臉龐。他身上的弟子服已經破破爛爛幾乎衣不蔽體了，拖出來時半死不活。
鬼修把男子丟在女孩跳舞的高臺上。
不知道為什麽，從樂聲停後，就開始響起熱烈的起哄聲，那感覺就像天上掉錢了。
在鬼的食物排行榜上，名列第一的就是修士，其次才平民百姓，但就算是抓到一個修士……也不知道這麽激動吧？
沈離塵正疑惑著，看見白衣鬼修隨手一指，被指到的鬼修頓時興奮不已，笑得嘴角都快裂到耳朵了：“多謝大人！”
然後他就看見鬼修快步走到臺上，把原本趴在地上的修士翻了個面，然後脫衣服……
“不要廢話，動手吧。”
帶頭的就是被稱為聖女的女子，眉心一點朱砂，雙臂佩戴金色臂釧，白凈的留仙裙隨風飄動，披帛如彩虹在飛舞。
她低聲念了個咒語，彩虹披帛飛出，在城上鋪展開，竟然遮擋住了整座城，全城妖魔都開始驚慌失措，發出死亡前的驚懼，在披帛下，這些妖魔化為血水，融入人血的河流。
聖女道：“走吧，被妖魔禍害的不止這一座城。”
城內站著的已經只剩下顧玄息和大巫，除了遍布的血無聲訴說這裏曾經發生過兩場屠殺。
顧玄息無聊道：“你到底要我看什麽。”
大巫的黑袍晃了晃：“讓你看清魔族曾經的低劣，你自然也知道魔族現在依舊也只能待在魔界，至於以後……自然是讓魔族光天化日站在三界之內。”
顧玄息道：“魔界挺大，不缺地盤。”
大巫似乎是被他的話氣笑了，“只要是魔族就渴望人的血肉，你壓制得了一時，壓制得了一輩子嗎？”
顧玄息懶得理他。
“妖魔鬼三族對與人血肉的貪婪，永生永世都不會消失。”大巫道，“妖和鬼我不在乎，但我能讓魔族光明正大站在人間，讓人族成為魔族的口糧。”
顧玄息道：“他們吃素。”
大巫又笑了，“你可以自欺欺人，但你的手下不這麽想。”
顧玄息道：“幸虧是在魘裏，不然本尊能讓你這麽廢話？你要恢覆千萬年前的盛世，恢覆唄，離魔族遠點。”
“尊上怎麽能這麽說。”大巫道，“尊上知道我為尊上著想，為了魔界做那麽多，是想要什麽。我老友需要一只黑龍的身體繼續為仙，我也需要尊上擺脫鬼修的身份。”
顧玄息已經懶得說話了。
大巫道：“仙界人間遲早在我手中，我也自有辦法恢覆千萬年前的盛世。最後我會在盛世之中，執掌仙界人間。”
千萬年前的欲望，終於能在千萬年後成真。
“而尊上，我沒有那麽傻，許諾給尊上無上權力只要尊上答應共享身體，想必尊上也不會信。”
顧玄息嗤笑：“那你還算有點腦子。”
顧火震驚，連忙道：“沒有！尊上從未和任何人不清不楚過！沈公子一定要相信尊上！不要信任何流言蜚語！誰敢在背後嚼舌根，我拔了他舌頭！”
“行了。”沈離塵擺擺手，示意自己開玩笑的不要當真，“快說吧。”
顧火再也不敢隱瞞，恭敬道：“是上次在鎮仙城，沈公子讓仙尊去仙族詢問，仙尊那邊已經有了眉目，送線索來魔界。”
沈離塵慵懶地挑起一邊眼皮：“那你吞吞吐吐做什麽？”
顧火道：“是仙尊親自來的。”
“這樣，你等我一下。”
沈離塵淡淡地說完，轉身進了寢殿，碰一聲關上門，不給顧火任何偷窺的機會。
沈離塵這次設的隔音結界，是阻止結界內的聲音傳出去，卻不會防備結界外的聲音進來。
顧玄息把門外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可他身上這層結界還沒解開，無論說什麽沈離塵都聽不見，他只能寒著臉，用目光警告：“你！敢！”
沈離塵無視了他要殺人般的目光，半跪下來，叮囑劍靈幾句，才把劍靈抱進結界裏，終於解開顧玄息身上的結界，警告道：“我怕你無聊，讓我兒子給你解悶，但你別癡心妄想，他是我的劍靈，身上的靈氣都是我的，現在他只有勉強在你面前凝成人型的本事，別的都做不到。”
“你敢去！”顧玄息已經忘記腰腹間的逆鱗了，“你敢去見他！”
沈離塵彎腰把劍靈放下來，“我為什麽不敢，你站起來攔著我啊。”
顧玄息這輩子就沒這麽委屈過，但給他委屈的人是沈離塵，因此這也不算是委屈。
他咽了口唾沫，警告道：“沈離塵，你要見他，至少把顧炎他們帶上行嗎？或是帶法寶，就我前兩天給你煉的那個。”
昨晚夢裏，大巫的話如在耳畔。
凈昀蒼始終虎視眈眈，只是現在的顧玄息還有阻止他的本事，而沈離塵的心也在自己身上，一旦凈昀蒼飛升稱帝，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沈離塵從自己身邊搶走。
甚至現在，顧玄息失去了全部力量，還沒有在沈離塵的靈海上留下自己的氣息，也就是說，只要凈昀蒼想要，什麽都可能發生。
他那樣卑劣的人，什麽做不出來。
顧玄息承認自己遲疑了懦弱了，因為那樣的結果，比他自己的死更難以接受。
“別去，行嗎，什麽都依你。這件事不行。”
沈離塵把劍靈抱到床上，示意他在床上玩，自己居高臨下地看著顧玄息，“你等我回來，我保證我不會有事，還會給你帶個好消息。”
他沒有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殿門再次關上。
陽光打在地上，又迅速被切斷。
顧玄息的目光停留在坐在他腿上的劍靈身上，輕聲哄他：“你和他靈氣相通，他能拿走你的靈氣，你也能拿走他的。你努力一下，再吸點靈氣回來好不好？”
他甚至懷疑自己都沒這麽輕聲哄過沈離塵。
他不指望劍靈能拿走他身上的逆鱗，但只要打破隔音結界，這個最基礎的法術，他就能把沈離塵抓回來。
然而劍靈歪歪腦袋看著他，然後繼續低頭玩不知哪裏弄來的蹴鞠。
顧玄息耐心道：“兒子？乖，聽爹的話。”
劍靈剛躺下想玩，又被他爹叫起來，木著一張臉。
顧玄息道：“乖兒子，真聽話，要不要爹教你？”
劍靈一直乖巧孝順，現在又被誇，幸福得差點滿床打滾，但他不會說話，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的喜悅，想了想……他決定展示一下自己剛學會說的第三個字。
他每次說，親爹都會誇他聰明！親爹會為他自豪！那爹呢？肯定也很高興，也為他自豪。
劍靈昂首挺胸，十分驕傲：“叔！”
顧玄息：“……”
而殿門外，眼見又只有沈離塵一人出來，顧火這次的態度終於強硬起來。
大總管當然不敢來硬的，他擋住沈離塵的路，恭恭敬敬道：“煩請沈公子請尊上出面。”
這時候，顧玄息的排場已經來了。
顧玄息見誰都懶得帶人，他一個就足以嚇退不少人，但這是大總管的貼心安排，以壯聲勢，由他和顧炎打頭，身後跟著數百重甲魔將，再跟著數百猙獰魔
“為什麽會著急，你不是答應要帶我去了嗎。”顧玄息淡然道。
沈離塵恍然醒悟：“對哦，幾個月的時間對你而言不過瞬息，等一等又沒什麽。”
“不是。”顧玄息放下書。
“嗯？”
“有你陪著就好。”
顧玄息黑如點墨的雙眸盯著他，雖然沒有勾起嘴角，但渾身上下盡是溫暖笑意：“我覺得這樣不用靈氣，過日子也不錯，你覺得呢。”
沈離塵伸手在他手背上點著，“那正好，我房子很空，缺你住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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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後是運動時間，一群男生把餐盤放到回收處，呼呼啦啦地奔向操場。
發現是來操場，顧玄息挑了挑眉。
沈離塵知道這個是滿意的表情，看來他對紅紅綠綠的操場很感興趣。
班級裏有個男生是校籃球隊隊長，帶得整個班裏幾乎所有男生都愛打籃球。他們來的算早的，搶到一個籃球架，在球架前擺出開戰的架勢。
見沈離塵站在操場邊，隊長跑著來找他：“打球啊？”
沈離塵擺擺手：“剛吃飽，我歇會兒再打，免得胃疼。”
他是家裏精細著養到大的，平時確實有這個毛病，又稱：脆皮。
隊長笑嘻嘻道：“那成，歇好了就上場。”
沈離塵和顧玄息在操場邊的草地上坐著，這裏常年被坐，小草枯了一片，整個看起來像地中海。
他怒上心頭，殺意是如狂風駭浪，席卷了整座鬼門關，讓這座還沒來得及從孤魂野鬼突襲的陰影裏走出來的城市再度陷入驚懼與恐慌中。
而凈昀蒼在話音落下時，手中已然握緊本命劍。
這一戰避免不了。
但他們還有些理智，知道不能在城內打，把擂臺選擇在萬丈高空，甚至布了結界，不至於打得天崩地裂，把地府給毀了。
驀地，他頭上出現刺痛，那種疼就像是被誰拔掉了一根頭發。
沈離塵忙不疊快步上樓，屋內空空蕩蕩，隔音結界被戳破，窗戶敞開著，樓下的想哭嚎聲、慌亂聲吵得人頭疼。
在床上睡覺的弟弟竟然不見了。
他用自己的一根頭發拴住弟弟的一根頭發，這其實是一個很小卻很難被發現的法術，當弟弟離他太遠時他就能感覺到。
這個臭小孩，不是讓他別亂跑嗎！
這個法術持續不了太久，他毫不猶豫，立刻飛身追了出去。
他身上有顧玄息的法術，還有逆鱗，總不會出現第二塊龍骨破掉他身上的法術吧。
想起逆鱗，沈離塵把它從懷中取了出來，想了想，還是掛在脖子上，塞進懷裏貼身戴著。
沈離塵飛了約莫半個時辰，一路上只要遇到鬼就沒有一只不想吃他的，他斬了六七波，終於遇到一座規模不大的城。
法術告訴弟弟就在這裏。
他連忙給自己套了個隱身術，同時也發現周圍不少孤魂野鬼都在朝城內聚攏。
招魂幡？
弟弟難道是被招魂幡招走的？他又失去自己的意識了？
無論是不是，他都要進這座鬼城找他。
鬼門關入夜後也比白天寂靜許多，而這座城仿佛沒有夜晚，鬼修和三界所有修士都不同，吞食鬼和吃人是他們最便捷的修煉方法，幾乎沒有鬼修不走這條道。
整座城籠罩著比任何地方都厚重的陰氣，這些陰氣形成天然的屏障，沈離塵飛進去，他剛穿透陰氣，入眼的就是一座高樓，沒有多想，他落在屋頂上。
這根本不是類似於鬼門關或是鬼都的城，而是被鬼修占領，殺光所有居民用於修煉，現在這些鬼修正在城內慶功！
城內到處是都關著鬼，孤魂野鬼數量最多，他們被法術圈禁著，其次是實力一般的鬼修和普通鬼，他們全都坐在籠子裏自暴自棄。
而城內唯一傳來靡靡之音的地方，是他腳下的這座法寶。
不知道是什麽法寶，總之這個法寶是一座高樓，占地極廣，上下分了六層，單是看樓頂的瓦和飛檐上雕刻的仙獸，就知道這座樓有多奢侈。
一股濃郁的血腥氣從樓中傳出來，夾帶著死了很久之後才有的腐臭。這種味道最容易吸引鬼，所以城外才有濃重的陰氣遮擋。
在頭發上的法術快要消失了，而弟弟就在這座樓裏。
沈離塵輕輕落地，樓內門窗大開，似乎根本不擔心會出什麽事。
一樓中間，鬼修們各個都興奮得兩眼通紅，角落裏的木架子上用鐵鉤吊著三四具腐屍，像是屠夫的肉攤邊吊著豬肉，而這樣的木架子有五六個。
一具屍體就能讓鬼發瘋了，然而這群鬼修卻不屑一顧。
因為他們有高級貨。
場中央的高臺上，有個裸足的紫衣女子在跳舞，她手腕腳腕帶著銀鈴，只是她眼中含著淚。
她是人，漂亮鮮嫩的可口女人，這可比腐臭的屍體美味多了。
場內端茶倒酒的也是人，他們脖子上帶著鐵鏈，走不了多遠，各個面黃肌瘦，一看就是種地但今年又顆粒無收的莊家人。
亂世當道，人間最不缺的就是屍體和流民，現在都成了這群鬼修的口糧。
沈離塵小心收斂氣息，敢在地府這麽大肆吃活人的鬼修修為應該很強，在人間他能一戰，地府還是算了。
他看向眾星捧月的那個白衣鬼修。
白衣鬼修正調戲懷中的女孩，女孩和跳舞女孩很像，可能是姐妹。
“你說你，跑什麽？”白衣鬼修低頭對另一邊道，“害得老子冒那麽大風險把你弄出來，要不是大巫的命令，誰管你死活……媽的，破地府連女人都得自己帶。”
沈離塵雙眼一亮，白衣鬼修另一只手裏拿著的就是招魂幡！
白衣鬼修說著，不耐煩敲了敲旁邊人的腦袋，“大巫就是讓老子拿個招魂幡，弄點鬼攻打鬼門關，誰想到碰上魔尊。”他越說越氣，火都撒在旁邊人身上，擡腿踹了一腳，“罵的！害得老子差點被魔尊發現！”
沈離塵發現被敲腦袋的是他弟弟！
敢敲小孩子腦袋！敢揣小孩子！
你死了！
而弟弟眼神又恢覆了毫無生機的灰白，顯然被他喚回來的那點本心已經沒有了，現在只是個傀儡。
這樣子，沈離塵就知道他暫時還不能動手了，那麽多鬼修是其次，他也不能跟弟弟打起來。
這時候，樂器聲停了，跳舞女孩從中央的臺上下來。
鐵鏈拖拽的聲音傳來，一個鬼修正拖拽著一個年輕男子往圓臺的方向走。
男子是修士，頭發淩亂幾乎遮住臉，但依舊可以看出他清秀的臉龐。他身上的弟子服已經破破爛爛幾乎衣不蔽體了，拖出來時半死不活。
鬼修把男子丟在女孩跳舞的高臺上。
不知道為什麽，從樂聲停後，就開始響起熱烈的起哄聲，那感覺就像天上掉錢了。
在鬼的食物排行榜上，名列第一的就是修士，其次才平民百姓，但就算是抓到一個修士……也不知道這麽激動吧？
沈離塵正疑惑著，看見白衣鬼修隨手一指，被指到的鬼修頓時興奮不已，笑得嘴角都快裂到耳朵了：“多謝大人！”
然後他就看見鬼修快步走到臺上，把原本趴在地上的修士翻了個面，然後脫衣服……
“不要廢話，動手吧。”
帶頭的就是被稱為聖女的女子，眉心一點朱砂，雙臂佩戴金色臂釧，白凈的留仙裙隨風飄動，披帛如彩虹在飛舞。
她低聲念了個咒語，彩虹披帛飛出，在城上鋪展開，竟然遮擋住了整座城，全城妖魔都開始驚慌失措，發出死亡前的驚懼，在披帛下，這些妖魔化為血水，融入人血的河流。
聖女道：“走吧，被妖魔禍害的不止這一座城。”
城內站著的已經只剩下顧玄息和大巫，除了遍布的血無聲訴說這裏曾經發生過兩場屠殺。
顧玄息無聊道：“你到底要我看什麽。”
大巫的黑袍晃了晃：“讓你看清魔族曾經的低劣，你自然也知道魔族現在依舊也只能待在魔界，至於以後……自然是讓魔族光天化日站在三界之內。”
顧玄息道：“魔界挺大，不缺地盤。”
大巫似乎是被他的話氣笑了，“只要是魔族就渴望人的血肉，你壓制得了一時，壓制得了一輩子嗎？”
顧玄息懶得理他。
“妖魔鬼三族對與人血肉的貪婪，永生永世都不會消失。”大巫道，“妖和鬼我不在乎，但我能讓魔族光明正大站在人間，讓人族成為魔族的口糧。”
顧玄息道：“他們吃素。”
大巫又笑了，“你可以自欺欺人，但你的手下不這麽想。”
顧玄息道：“幸虧是在魘裏，不然本尊能讓你這麽廢話？你要恢覆千萬年前的盛世，恢覆唄，離魔族遠點。”
“尊上怎麽能這麽說。”大巫道，“尊上知道我為尊上著想，為了魔界做那麽多，是想要什麽。我老友需要一只黑龍的身體繼續為仙，我也需要尊上擺脫鬼修的身份。”
顧玄息已經懶得說話了。
大巫道：“仙界人間遲早在我手中，我也自有辦法恢覆千萬年前的盛世。最後我會在盛世之中，執掌仙界人間。”
千萬年前的欲望，終於能在千萬年後成真。
“而尊上，我沒有那麽傻，許諾給尊上無上權力只要尊上答應共享身體，想必尊上也不會信。”
顧玄息嗤笑：“那你還算有點腦子。”
顧火震驚，連忙道：“沒有！尊上從未和任何人不清不楚過！沈公子一定要相信尊上！不要信任何流言蜚語！誰敢在背後嚼舌根，我拔了他舌頭！”
“行了。”沈離塵擺擺手，示意自己開玩笑的不要當真，“快說吧。”
顧火再也不敢隱瞞，恭敬道：“是上次在鎮仙城，沈公子讓仙尊去仙族詢問，仙尊那邊已經有了眉目，送線索來魔界。”
沈離塵慵懶地挑起一邊眼皮：“那你吞吞吐吐做什麽？”
顧火道：“是仙尊親自來的。”
“這樣，你等我一下。”
沈離塵淡淡地說完，轉身進了寢殿，碰一聲關上門，不給顧火任何偷窺的機會。
沈離塵這次設的隔音結界，是阻止結界內的聲音傳出去，卻不會防備結界外的聲音進來。
顧玄息把門外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可他身上這層結界還沒解開，無論說什麽沈離塵都聽不見，他只能寒著臉，用目光警告：“你！敢！”
沈離塵無視了他要殺人般的目光，半跪下來，叮囑劍靈幾句，才把劍靈抱進結界裏，終於解開顧玄息身上的結界，警告道：“我怕你無聊，讓我兒子給你解悶，但你別癡心妄想，他是我的劍靈，身上的靈氣都是我的，現在他只有勉強在你面前凝成人型的本事，別的都做不到。”
“你敢去！”顧玄息已經忘記腰腹間的逆鱗了，“你敢去見他！”
沈離塵彎腰把劍靈放下來，“我為什麽不敢，你站起來攔著我啊。”
顧玄息這輩子就沒這麽委屈過，但給他委屈的人是沈離塵，因此這也不算是委屈。
他咽了口唾沫，警告道：“沈離塵，你要見他，至少把顧炎他們帶上行嗎？或是帶法寶，就我前兩天給你煉的那個。”
昨晚夢裏，大巫的話如在耳畔。
凈昀蒼始終虎視眈眈，只是現在的顧玄息還有阻止他的本事，而沈離塵的心也在自己身上，一旦凈昀蒼飛升稱帝，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沈離塵從自己身邊搶走。
甚至現在，顧玄息失去了全部力量，還沒有在沈離塵的靈海上留下自己的氣息，也就是說，只要凈昀蒼想要，什麽都可能發生。
他那樣卑劣的人，什麽做不出來。
顧玄息承認自己遲疑了懦弱了，因為那樣的結果，比他自己的死更難以接受。
“別去，行嗎，什麽都依你。這件事不行。”
沈離塵把劍靈抱到床上，示意他在床上玩，自己居高臨下地看著顧玄息，“你等我回來，我保證我不會有事，還會給你帶個好消息。”
他沒有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殿門再次關上。
陽光打在地上，又迅速被切斷。
顧玄息的目光停留在坐在他腿上的劍靈身上，輕聲哄他：“你和他靈氣相通，他能拿走你的靈氣，你也能拿走他的。你努力一下，再吸點靈氣回來好不好？”
他甚至懷疑自己都沒這麽輕聲哄過沈離塵。
他不指望劍靈能拿走他身上的逆鱗，但只要打破隔音結界，這個最基礎的法術，他就能把沈離塵抓回來。
然而劍靈歪歪腦袋看著他，然後繼續低頭玩不知哪裏弄來的蹴鞠。
顧玄息耐心道：“兒子？乖，聽爹的話。”
劍靈剛躺下想玩，又被他爹叫起來，木著一張臉。
顧玄息道：“乖兒子，真聽話，要不要爹教你？”
劍靈一直乖巧孝順，現在又被誇，幸福得差點滿床打滾，但他不會說話，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的喜悅，想了想……他決定展示一下自己剛學會說的第三個字。
他每次說，親爹都會誇他聰明！親爹會為他自豪！那爹呢？肯定也很高興，也為他自豪。
劍靈昂首挺胸，十分驕傲：“叔！”
顧玄息：“……”
而殿門外，眼見又只有沈離塵一人出來，顧火這次的態度終於強硬起來。
大總管當然不敢來硬的，他擋住沈離塵的路，恭恭敬敬道：“煩請沈公子請尊上出面。”
這時候，顧玄息的排場已經來了。
顧玄息見誰都懶得帶人，他一個就足以嚇退不少人，但這是大總管的貼心安排，以壯聲勢，由他和顧炎打頭，身後跟著數百重甲魔將，再跟著數百猙獰魔
“為什麽會著急，你不是答應要帶我去了嗎。”顧玄息淡然道。
沈離塵恍然醒悟：“對哦，幾個月的時間對你而言不過瞬息，等一等又沒什麽。”
“不是。”顧玄息放下書。
“嗯？”
“有你陪著就好。”
顧玄息黑如點墨的雙眸盯著他，雖然沒有勾起嘴角，但渾身上下盡是溫暖笑意：“我覺得這樣不用靈氣，過日子也不錯，你覺得呢。”
沈離塵伸手在他手背上點著，“那正好，我房子很空，缺你住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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